想大问题 做小事情
袁灶小学 杨 楠
上世纪三十年代,是新式教育犹如春笋破土的时代。杨贤江提出了他的青年教育主张,陶行知在南京办晓庄师范、在上海办山海工学团,陈鹤琴“活教育”的思想正为起步中的中国学前教育浇灌理论之花;一路向北,晏阳初、黄炎培都对教育有着自己的思考,进行着不同的实验,蔡元培的“五育并举”正深深影响着一代人。教育家们观察、思考、假设、试验,形成自己的教育主张,内忧外患的古老中国,在那一刻竟也因此显得生机勃勃。
今天,当我们学习这些教育家的思想,感叹他们所取得的伟大成就时,如果将时间的巨掌向前推移一点,回到上世纪一二十年代甚至更早一点的时间,我们会发现,那时看起来似乎并不非常华光璀璨的教育史上,有一个名字却孤独而坚定地闪烁着烛火般的微光。
清末民初,张謇辞官回到故乡,秉持“实业救国”、“教育救国”的主张,以满腔的爱国热情,凭着顽强拼搏的精神,创办实业,兴办教育,创办了中国第一所独立设置的师范学校。而后,他创造了中国教育史、办学史上多个第一,包括第一所女子师范、第一所女工传习所以及传授戏剧艺术的伶工学社等等。走过世纪风雨的复旦大学、上海海洋大学、南京大学、东南大学和河海大学,在创校之时也有张謇的身影。“父教育、母实业”,张謇这样认为,并这样实践。
差不多就是从那时开始,学校走下了神坛。不再是京师同文馆那样的高不可攀,不再是书院那样的闲人免进,学校——真正开始成为人民的学校、地方的学校、社会的学校、国家的学校。张謇把学校看作社会的一部分,是社会进步的必由之路、社会成长的初级阶段、社会运转中一颗必不可少的螺丝钉。于是,无数学子走进了他的学校,又走出他的学校,学成一代英才,学成国之栋梁。
张謇高瞻远瞩,独具慧眼,将教育置于整个时代中考量它应有的地位,创立了至今仍具现实指导意义的教育观,“父教育母实业”,“民智兮国牢”、“开启民智,净化风气”等等,毅然高举起“教育救国”、“教育强国”的大旗。
张謇说:“办一县事,要有一省的眼光;办一省事,要有一国的眼光;办一国事,要有世界的眼光。”想天下事、怀草木情,办小学校、做大文章。他的办学历史,是对这句话最直观的诠释。
今天,张謇已离开我们近百年。百年风云变,有些前浪翻涌着消失了,有些涛声却依然撼动着时光。无论是今日之办学,还是今日之教学,我们都不应忘记张謇的这句话,我想我可以将它再摘录一遍:
“办一县事,要有一省的眼光;办一省事,要有一国的眼光;办一国事,要有世界的眼光。”
教育是一件伟业,教师是一个神圣的职业。每天走上三尺讲台,手捧课本教学生读书识字,看起来是一件平凡小事,但只有内心认可这是一件伟业,才能真正做好这件小事。教育工作者要时时警醒自己,想大问题,做小事情;也要在教育教学过程中逐渐让孩子懂得,想天下事,怀草木情。
参加工作之初,我曾经在区实验小学挂职锻炼。彼时班上有一位学生家长正好在陕西省镇巴县参与援陕医疗扶贫,利用他休假的机会,我将这位父亲请到了教室里,为二年级的孩子上了一堂生动的“扶贫课”。三秦大地灿烂的汉唐文化、异地小伙伴克服困难读书学习的感人画面,援陕工作者帮扶当地群众的动人事迹,都给孩子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在准备和开展这项活动时,曾有人向我提出过质疑——二年级的孩子,了解这些是不是为时过早?我想,我们也可以用张謇的这句话作答。对于儿童,有一件事什么时候开始都不会太早,那就是打开心胸,尝试做一个有大格局、大情怀的人。祖国和社会是一个永恒的命题,但绝不遥远。当他们在10岁的时候就对自己所生活的祖国大家庭有浅显的概念,他们就能在20岁、30岁、40岁的时候自觉地成为一个对国家有贡献、有奉献的真正的“社会人”。从了解,到心怀爱、心怀敬意,再到为其奋斗,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最初的这次体验和认知,必定会在每一个经历过的孩子心中播撒下希望的种子。
如今,我在一所农村学校任教。每天面对的是最单纯的儿童、最朴素的情感、最“接地气”的工作。我仍然不间断地提醒自己:教孩子有大格局,做老师更应有大格局,想大问题,做小事情,跳出教学看教学,把教育置于更广阔的时空中观照,如是,课堂所教才会更深邃,儿童所学才会更壮美。
站在更高处,研究最细处,应当成为我们的毕生信条。
(原载《謇园》2022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