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地利与人和

——“纪念大生纱厂筹办130周年学术研讨会”观摩有感

陶 崝

（来源：“林下杂忆”公众号 2025年11月25日 上海）

前几天回母亲的家乡南通，恰逢当地举办“纪念大生纱厂筹办130周年学术研讨会”。我既非学者，亦无论文，旁听观摩而已。

这次盛会的规格很高、规模很大。南通市委常委、统战部长王小红同志亲临会场，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京、沪、宁和南通本地的专家学者近百人与会，群贤毕至、济济一堂。

听了上午两位教授的主题发言，午饭后漫步会场所在的张謇企业家学院校园。但见小桥湖泊、绿草如茵，花木葱茏、高楼广厦，碧天白云之下觉得心胸格外的开阔舒畅，不禁暗暗赞叹：好一处静心读书做学问的洞天福地！

下午选了分组讨论的第一组去旁听。很多年没有这样安份地坐在教室里了，又是第一次参加纯学术性的会议，不料并不觉得枯燥乏味，整个下午始终让人紧张、活泼，没有人瞌睡、没有人上厕所、没有人开小会。讨论中不乏新的观点、新的材料，而且大家直言不讳、碰撞出来的火花四溅，让我大开眼界。

不少学者的真知灼见令人印象深刻。

有的学者不仅高度评价了张謇办厂的成功经验和历史贡献，而且一针见血地总结了张謇晚年实际上陷入“破产清算”境地的失败教训，提出厘清企业与政府“责任边界”，避免企业承担过多社会职能而导致负担过重的意见。

有的学者指出张謇在南通事业的成功必须放在大的时代和社会背景下进行考察。如清末盐业、漕运这两大财政关键的兴替引起扬州、淮安等传统大都市的衰落；太平天国战争对江南传统手工业经济乃至社会的打击；上海城市的崛起；南通地方棉纺织业的产业基础。他的结论是“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

“英雄与时势”的提法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孟子的名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这句话本来是我学生时代背的滚瓜烂熟的课文，那个时候“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随着年齿渐长、阅历日富，才觉得这句话真是常常可以引用的至理名言。

二零二二年夏天我在香港，临时接受香港金融管理局的专访，要我谈谈在香港建设企业全球资金管理中心的优势。我事先并无准备，当然也没有书面稿子，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孟老先生的“天时地利人和”，就照这个三点对着摄影镜头讲：中央政府对特区的政策支持是天时；香港完善的法律、金融等基础设施是地利；香港银行业和会计、税收等专业机构是人和。

三段说完，金管局的朋友非常满意，当即采用播出。

思绪回到分组讨论现场。

 上述学者列举的四点时势换一个说法，也就是张謇办厂的天时地利。还有一位学者论文研究的大生创厂董事之一则是张謇办厂的人和。

抑有进者，以实业为基础发展起来的南通地方自治更是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如果不是北洋政府派系分裂、对地方控制不力，如果不是南通地方偏安一隅、地理位置相对隔离，如果没有一个以张氏兄弟为核心的管理团队，当年南通这个“东方乌托邦”的建立是无法想象的。

采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和方法，正确把握英雄与时势的辩证统一关系，这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句古话给我的又一次启示。

（本文作者系张詧之子张敬礼的外孙，

上汽香港国际金融有限公司前副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