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的史识价值与时代意义

《开路先锋：张謇》新书分享会

严 泉

（来源：澎湃新闻 2021-12-27 ）

《开路先锋：张謇》，罗一民著，江苏人民出版社，2021年11月版

《开路先锋：张謇》一书作者罗一民先生，在诸多张謇研究专家中无疑是独具特色的。21世纪初他曾在南通担任党政主要领导，其间主导开展了南通作为“中国近代第一城”历史定位的研究工作，得到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院士吴良镛先生的高度重视和充分肯定。同时，罗一民近年来醉心于张謇研究，新论迭出，成果丰硕，本书可以视为作者多年来张謇研究的集大成者。作者在书中特别着眼于张謇的见识非凡，用心于张謇的政坛机敏，更有他创办实业尝尽酸辛不足为外人道的种种曲折。这中间有作者在主政南通经年的切身感受，更有在中国实干兴邦的强烈共情。

2021年12月12日，江苏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在南京柯菲平大厦与上海漕河泾万丽酒店，通过视频会议方式连线举行了《开路先锋：张謇》新书分享会，与会专家学者、领导、媒体人、企业家共计30多人。

江苏省张謇研究会名誉会长、江苏省政协原副主席、统战部部长罗一民作为《开路先锋：张謇》一书的作者，发表了“开路先锋张謇的时代意义”的主旨演讲。在主旨演讲中，罗一民主要回答了两个问题：一是为什么说张謇是“开路先锋”；二是张謇事业的时代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说张謇是“开路先锋”，罗一民引用胡适对于张謇的评价，并作了详细阐释。胡适曾写道：“张謇独力开辟了无数新路，做了30年的开路先锋，养活了几百万人，造福于一方，而影响及于全国。”关于“独力开辟了无数新路”中的“独力”，罗一民强调了其中两层含义：张謇创业中“孤掌难鸣”的艰难，以及在缺乏大众对其事业认识和理解的环境下取得“一枝独秀”的成就。对于“无数新路”的解读，罗一民谈到了其中所蕴含的是张謇在政治建设、经济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建设方面的开创性成就，反映了张謇事业的全面性与体系性。对于张謇“做了30年的开路先锋”的历史定位，在罗一民看来，这是高度评价张謇在30年创业进程中所展现的持之以恒，三十年如一日的刚毅不屈，以及“开路先锋”所彰显的勇往直前、造福后人的先锋精神。在提及对“养活了几百万人，造福于一方”的理解，罗一民认为张謇以非官员的身份，创办实业，解决了当时偏于一隅的通州及周边区域几百万百姓的民生问题，不仅是以“有形财富”的方式推动了社会现代化发展，更是以“无形财富”形式从精神上启迪后人在现代化道路上不断前进。张謇“影响及于全国”的人物评价，罗一民谈到了张謇具有全国性的两点关键影响：一是为中国现代化贡献了经济硬实力以及文化软实力，二是以一方的建设，尤其在区域现代化建设方面，发挥了南通作为“中国近代第一城”的示范与引领作用。

至于“张謇事业的时代意义”，罗一民阐述了张謇及其事业的历史意义以及对于当下的时代意义。在清末民初的中国，张謇在南通的事业是早期现代化的试验田、样板田，并且积极助推了全国的政治改良运动，张謇可以被称为是民国的“助产士”与“立国者”。在当下，张謇事业发挥了爱国主义精神以及企业家精神的典范作用，其所实践的实业救国、解放思想、地方治理现代化、培养现代化人才等理念对当代现代化建设具有启迪与借鉴作用。

在罗一民的主旨演讲后，与会嘉宾先后作了分享发言，主要聚集在新书的史识价值与时代意义两个层面。

关于张謇研究的史识价值，江苏省张謇研究会会长、南京艺术学院原党委书记管向群指出，近些年来，罗一民在张謇研究尤其是在张謇与中国早期现代化、张謇与“中国近代第一城”、张謇与地方治理现代化等问题上，提出了一系列富有新意的见解与观点，在学界和社会各界引发广泛关注。江苏省社会科学院党委书记、院长夏锦文评价《开路先锋：张謇》一书是罗一民长期对张謇时代价值思考的结果，该书最大的特色是视野宽广，把张謇事业放到中国现代化进程中考察，不时地在思考中国现代化的求索之路。江苏省张謇研究会常务副秘书长、上海大学教授严泉指出，读完全书最大的感触便是本书强调的张謇被低估的历史遗产。不仅是有形的“中国近代第一城”南通的现代化建设，更为重要的是为全国提供了一个可资借鉴的“南通模式”，开创了一条地方治理现代化的中间道路，或者说是第三条道路。这使得张謇成为 20 世纪中国超越左右之争的伟大政治家。从政治发展模式的角度来评价南通模式，当然与 20 世纪激进的革命模式截然不同，也不同于专制的威权政治模式，而是一种建设性的地方治理现代化中间道路，具有整体性、系统化、合作型与有效性的特色，对于当代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也是富有历史启迪与借鉴。

江苏省张謇研究会理事、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副总编王振羽从《开路先锋：张謇》一书的思想、体系、细节以及所运用的资料，谈到在人物研究中需要心与心的相通。罗一民笔下的张謇删繁就简，去芜存菁，从“了不起”的张謇切入，告诉大家他所理解的张謇，这就是在晚清与民初舍身喂虎一直追求强国梦想的张謇，在政坛之上沉浮进退呼风唤雨的张謇，静守一隅而又放眼四海大胆试验的张謇，驰骋商海以德为先恪守义利的张謇。这样的张謇就不仅仅是千篇一律的所谓政治家、实业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这样的惯常称谓来评判来涵盖，也使得这样的一个似乎被尘封或者被以偏概全的历史人物就显得立体、鲜活而丰满起来。王振羽认为，需要进一步深入张謇的研究，张謇作为一代儒生的最高代表，在乱世中坚持自己的家国情怀，已一己之力振兴优良的中国传统文化，他的历史成就绝不仅在百年，而永远成为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民族精神的组成部分。

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所副所长叶斌研究员首先高度评价《开路先锋：张謇》一书建立在扎实史料之上，具有相当高的学术价值。叶斌还谈到张謇事业发展之初，其创办大生纱厂的第一笔资本是来自于上海的土地资本，这一过程是现代化区域经济互动的起源，可以说张謇也是长三角一体化的先锋。江苏省张謇研究会监事、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范健认为,除了一般意义上的理解之外，张謇的价值还体现在其对传统的突破。本书的研究表明，张謇在南通的地方实践中，以现代化地方治理取代了中国传统以家族为中心的地方治理，他在发扬儒家厚生、爱人思想的同时，也理性地吸收西方经验，并引进到中国，落实到地区实践中。张謇所提出的商人自治自理的模式，积极兴办学校等民生设施的举措，使得南通具备了现代意义上的初步城市化，体现了张謇所秉持的改良主义思想，也验证了中国渐进式地走向现代化的可能性。江苏省张謇研究会副会长、南京大学历史学院教授李玉谈到本书对张謇事业的精深分析，所讲述的故事也精彩动人，让读者开卷收益。通过阅读本书，可以深刻体会到张謇的爱国思想、创新能力、奋斗精神与人格魅力，也体现了作者罗一民的学术研究水平，以及与张謇有相似心路历程的“英雄对话”。

关于张謇研究的时代意义，与会者认为主要体现在张謇与当代中国社会、法治、经济、教育、思想文化的时代意义。

江苏省张謇研究会高级顾问、教育部原副部长、江苏省政府原副省长王湛表示，张謇是当之无愧的中国近代杰出的政治家、教育家、企业家。张謇立足中国本土、借鉴国外先进经验，在政治、经济、教育、文化、社会治理诸多领域进行了开风气之先的现代化探索，取得了辉煌的实践成就，在二十世纪初叶的中国乃至全球，产生了巨大影响。当代中国正经历着我国历史上最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也正在进行着人类历史上最为宏大而独特的实践创新。纵观中华民族历史数千年，张謇所处的深刻变革的时代，与当代最具发展相似性；张謇对现代化的追寻探索，与当今民族复兴大业也具有最深刻贴近的联系。当前日趋火热的张謇研究充分验证了张謇思想遗产的时代价值。王湛提出了如何延续张謇研究的三个要点：一是要以敬畏之心走进张謇、认识张謇、学习张謇，二是要以张謇的系统思维推动当代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三是要重视张謇实践经验的当代价值，把张謇实干兴邦的精神推向全社会，学习张謇争当无数第一的开拓者。

中国社会科学院-上海市政府上海研究院原副院长、上海大学法学院原院长文学国教授认为，当前讨论我国如何在高质量经济发展中所要解决紧迫性的技术难题时，尤其需要学习张謇具有首创性的企业家精神。张謇事业的基础与出发点不仅是立足于中国老百姓最实际的需求，更是立足于国家的重大需求。他克服了当时存在的许多偏见，在众多领域，包括法治领域，做出了实际贡献，也值得每一位法律人学习。

江苏商贸职业学院校长冯志明教授分享了他对于张謇所兴办职业教育的感想。作为一所职业学院的校长，冯志明认为张謇对于兴办职业教育是有着缜密思考和系统构建，并且他没有仅仅停留在思考层面，而是一边思考一边就开展了实业教育的生动实践。据不完全统计，张謇先后兴办了各类学校约400所，其实践经验以及所蕴含的职业教育思想对当今教育，尤其是职业教育有着广泛的启示作用。

上海社会科学院软实力研究中心主任胡键研究员强调，张謇是一位具有远大战略眼光的战略家，是时代的榜样。张謇提出的“父实业、母教育”具有一个国家长期发展所需的重要价值。胡键还表示，张謇作为社会转型时期的民族工业探索者，其事业虽存在较大的社会空间，但仅靠个人的社会资源难以长期维系事业发展，这反映了制度保障对于经济发展的重要性。

上海东亚研究所学术委员会主任钟焰研究员认为，研究张謇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对其再认识的过程。未来的张謇研究可以站在更高的视野去审视，张謇不仅创造了造福于民的功绩、造福于南通这座城市及周边地区的功绩，还开启了中国民族资产阶级“固国之本”、“强国之基”的“商战”道路。以张謇为代表的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积极参与了中国从甲午战争到抗战胜利的整个历史过程，发挥了积极地作用，这方面的作用及意义值得进一步挖掘。钟焰表示，长三角作为中国经济最为发达的区域，其基础不仅源于此地拥有大量像张謇这样的民族资产阶级代表人物，还蕴含了长三角地区重信守诺，面向世界的开放心态，这些作为长三角地区的软实力也值得进一步挖掘与整理。

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朱承教授着重指出，张謇是中国传统儒者在近代转型的代表人物，他将士大夫共赴国家之责任落脚在了实业救国之路。他所创办的大生纱厂，反映了儒者为民族谋福利的“生生之德”。朱承强调，作为传统科举中诞生的最高成就者状元，张謇不仅精通正统儒学，同时更对西方近代思想持开放态度，他所树立的是公理正义、天下为公的大同思想，堪称是一位秉持旧道德又兼具新学识的新国民。

参加本次新书分享会的嘉宾还有江苏省社科院党委委员、副院长王月清，江苏省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副总经理、总编辑徐海，江苏省张謇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省供销社原副主任张妙奇，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院长孔繁斌，江苏人民出版社总编辑谢山青，南京柯菲平药业公司董事长秦引林，南通市楹联学会会长黄俊生，江苏新华网江苏频道副总经理陆健健，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副院长熊易寒，上海市奉贤区委统战部副部长、工商联党组书记张青，清华长三角研究院法治与社会治理研究中心执行主任赵玉成，上海建投书局文化顾问陈和丰等。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本次新书分享会的与会嘉宾具有10余个不同的专业背景，包括历史学、经济学、政治学、管理学、法学、文学、哲学、新闻学、社会学及马克思主义等学科的专家，充分体现出张謇研究跨学科与融合性的发展趋势，也非常契合张謇研究的多学科理论需求。由来自不同领域的专家共同推动张謇研究继续往深入发展，不仅能从更多视角认识张謇的时代意义与精神价值，也能产生更好的学术成果与社会效应。

责任编辑：黄晓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