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与前清秀才张佐虞

陶建明

张謇一生亲贤远佞，独善其身。他在故里常乐一乡结交、往来的人皆为贤能仁义之士。其中，张謇和前清秀才张佐虞私交甚笃。他和父亲张云梯为张謇的开垦大业和南通地方自治作出了贡献。

张佐虞（1873～1932），又名树典，海门县麒麟乡洋桥村（现海门区常乐镇长春村）人。出身于封建官僚家庭，其父张云梯系清朝议大夫，在启东阳相坡张家仓拥有土地20 土窕（每土窕6250步），在本地有土地10000步。张宅称“宝善堂”，宅上有前厅、后堂、门道屋三进房子，有厅堂、楼阁、书房、假山，果树遍地，绿树成荫。“宝善堂”有四汀宅沟环卫，宅沟外套有园沟，园沟上架有一条又宽又坚实的木桥，是为方便张佐虞汽车进出而建，时称“洋桥”。

张佐虞父亲张云梯（1845～1914），字如峰，清末民初地方名人，是张謇创建通海垦牧公司开发黄海滩涂的左膀右臂、一大功臣。 张謇创办的通海垦牧公司历时10年获得成功，在这10年里，张云梯等人协助张謇考察海滩，勘查地界，处理地权纠纷，筹划堤岸工程，立下汗马功劳。张謇对张云梯的评价很高。张謇在日记中频繁地记录了与张云梯的交往。

张云梯木印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闰八月二十一日张謇日记中有记载：“与磐硕、彭阆书、宋声扬同由吕四之牛壅涂、二补、三补至海境之卑长春各荡，巡历一周，氐张如峰处（东兴镇）。通海之滨可垦之地千顷，合二千五百万步……”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至蒿枝港，与磐硕别。至东兴镇张如峰仓。” 二十五日：“与如峰、俊卿乘牛车周巡海滩，相察他堤。堤有被潮刷者，固知沙棍之垦荡，不顾其后也” 光绪二十七年（1901）八月十二日：“如峰、显之、晓芙来议施圩事。”八月二十三日：“定缓屋工、先堤工之计。是夕宿如峰仓，竟夜不成寐。”十月三十日：“工人渐定。闻秦烟丈在如峰家作贺客，猝中风痰塞。”光绪二十八年（1902）四月十六日：“雰雾不雨。叙小轮事。如峰来，劝其速了河沿。”光绪二十九年（1903）十月十七日：“ 如峰回里，来公司。”清光绪三十年（1904）七月十四日：“ 周、陈事成而去。知如峰至仓。如峰来函止付款，知周、陈绐我。”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十月五日 ：“如峰、磐硕共谈。”

清宣统元年（1909）十二月十四日，张謇有日记云：“视如峰病。开垦牧之兆者，磐硕、如峰二人，三补事全功告成而磐硕大去，今兵田事成，通海定界，而如峰病甚，于垦地固大幸也。” 宣统二年（1910）十一月九日 ：“周视五、六堤工程，至如峰处晚饭。”宣统三年（1911）七月二十一日 ：“与知源历视五、六堤工程，至如峰处小谈”

1914年张云梯辞世，五月十七日张謇曾亲临吊唁，撰写挽联“助我从麻姑方平求田，编垦牧史，并思磐硕；继公有法护僧弥肯构，论门户计，益哀子冲。” 子冲（？-1891）即张云抟，子冲是其字，张云梯的堂兄。两年后的六月十三日，张謇“写张如峰墓志铭”。

张謇为张如峰书写的墓志铭

张佐虞是张云梯儿子，系前清秀才，毕业于日本东京警察学校。他在日本求学期间，受到明治维新的影响，认为中国要把地方事业搞好，必须效法日本，进行维新。回国后，张佐虞很受张謇器重，被张謇聘为南通警察学校校长。

对此，清宣统元年（1909）张謇在给他学生习位思的信中写道：“警察设学事，去年组织，本月大概之成议。即所延教员，亦多约略规定，此单似在南琴处。昨在城匆匆见一名单，与前大异，一时未及集合讨论。兹属张佐虞世兄前往，晤商前后参合之办法。……”（《张謇全集·校补稿》）

警校缺少教材，张佐虞亲自编写，著有《违警律讲义》一书，张謇为之作序，评述讲义“阐发体用之所在，证合世界立法之文明，其言皆律义之要旨，可行于社会。不仅根据法理，补条文之未备，可以辅警律之适用而己。书此以嘉之”  

宣统元年（1909）清明令各省一律成立咨议局，州县设议事会，城镇乡设议事会、董事会，选举各省议员。海门依令而行，张謇在宣统二年（1910）正月四日日记中写道 ：“梁同知来，说初十日开地方议会事，幼瑜、佐虞同来。”

民国元年（1912），中华民国成立，废海门直隶厅建立海门县。海门实行地方自治，推举龚世清为民政长。成立临时海门县议事会，张佐虞任议事会议长，赵师鼎为副议长。民国元年，海门党派组织十分活跃，在茅祖权、沈竞等筹建国民党海门分部的同时，海门共和党组织成立3 支部，张树典任支部长。民国2 年冬，因海门国民党人受江苏都督张勋缉拿被迫宣告解散，共和党亦停止活动。民国2年，张树典任海门县路二处处长、款产处处长。 “任公款公产保管处副主任，于赋税之整顿，粮柜之革新谋之，不遗余力”（《民国海门图志》）

1913年3月18日，张佐虞和陈琛（葆初）、林仲希、刘乙青4人创办《通海新报》。该报是当时南通地区出版时间较长、影响较大的地方民办报纸之一。该报头由近代著名实业家张謇手书，社址设在当时南通城内寺街的通海新报馆。初时的《通海新报》为“隔日报”，1924年3月12日改为日报。最初为对开4版，后增至8版。作为一份商业报纸，《通海新报》追求商业利益，但在民族大义面前，却高举爱国大旗，体现出革命色彩。在上海“五卅惨案”前，该报就刊登了很多抗日的文章；作为一份地方性报纸，《通海新报》立足于服务南通地区的社会经济生活。该报终刊于1929年5月26日，办报16年，详尽地记录了南通这一历史时期的发展变化，对南通和江苏近代社会发展产生了一定的影响。《通海新报》也是研究张謇和南通及这一时期长江中下游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不可或缺的历史文献资料。

1916年张佐虞与张詧一起，创办大赉盐垦公司，组织投资112万元，开垦土地5万5千亩。张謇根据《诗经·周颂》中“赉”篇，为公司取名“大赉”，暗含“周有大赉，善人是富”之意。全称角富大赉盐垦股份有限公司。1918年，张佐虞投身实业界。历任如皋大赉盐垦公司、东台通遂盐垦公司、通海垦牧公司经理。张佐虞任职垦务期间，将茫茫海滩，开垦为沃土，并在垦区开河筑路，发展交通运输和文化教育事业。在垦区设有合作社、学校、邮政所、水龙会、诊所等服务机构，还开办粮食行、茶馆、杂货店、客栈等生活设施。在海门任职时由他主持，绘制了全县详细地图；在疏通河道、拓宽马路、建造桥梁、架设电线、开辟长途汽车线、发展水利交通等事业方面，都有一定的贡献，是张謇在南通推行地方自治的得力助手。

《张謇全集·垦牧手牒》记载了张謇从光绪二十六年（1900）筹办通海垦牧公司起至民国七年（1918）公司分田时止，19年中张謇写给垦牧公司负责人江导岷等经营垦务的手书，其中多次提及张佐虞。

二月廿日:吴体臣移住东局，照应张佐虞段。今日雨大，不知海滨如何？各堤天漏，必须雨止即补筑，可派杨坤乾为小工头，专管其事。

五月一日：周广隆曾去否？自治分所是否同时动工？所营若何？包堤工之人能如前约否？堤工若何？……东洋、南洋华侨吴锦堂诸君约初十日左右至通，十二三日同去垦牧，仆当同去，由吕而垦……吴函望示子环、佐虞……

六月廿五日：七月初五日通海实业团附江新去宁，弟须初三日到通。……并须与佐虞、家齐同去。……

四月十五日：牧场种树亦不恶，所下桐、桕、冬青秧尚好，已属永庆接续推广…..堤外先种茅草，堤内岸台须四丈宽，以广牧草之地…..佐虞讯阅过，封好寄去，未知升甫通讯处也。……

六月廿九日：佐虞、己劲今日见，有无与语之事？天生江岸工，须一人为工料收发，退翁拟调查彦昭，垦牧工程如目前无多，望属查来通。

张謇与张佐虞的私交甚笃。民国五年（1916），张謇为张佐虞祖父张诚斋撰写像赞，张謇记曰：丈，树典之祖父，余年二十许时恒见之。长仅中人，貌朴质若老农，重然诺，语简略，无高声。与人处，意煦煦而和。……树典属以丈遗像请为赞。赞曰：“其貌惇惇，其言温温，其行恂恂。昔吾耳目之所接，而今犹睹其真……”为庆贺张謇70岁生日，张佐虞与刘伟（张謇学生）等150多人联名献颂，篇末语曰：宗侄张树贤、张树典顿首敬祝。

张謇在书信和日记中多次提及张佐虞。民国九年（1920年）10月9张謇在《致韩国钧函》中写道：“顷大赉抄寄佐虞与韶九往来各函。大赉、泰源界河尚未开，而泰源要约之界河，广只六尺，深只三尺，不审韶九所持何等观念、何种作用。……今韶九与佐虞函乃如此，颇疑尚未与公浃洽也…..” 民国十年（1921）九月二十八日张謇在日记写有：“招佐虞、

己劲说王家港事。”民国十二年（1923）六月十六日张謇在

《致沈籁青函》中写道  “致知源电，藉悉丰赉尾欠为霉雨愆误，昨已详陈，商再展缓，此时实无法想，务希鼎力斡旋，余由翁、王二君函详，一面复专促佐虞矣。 ”  

1923年5月22日《通海新报》刊登的《黄励生追悼会公启》“…..兹以六月一日（即夏正四月十七日）开追悼会于南通西寺。诸君子与生有旧…..”张詧、张謇、张孝若、江谦、江导岷、张树典等南通社会名流一一在列。

张謇逝世后，张佐虞撰挽联有二，联一：“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富教隆治术，道宗孔圣；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盐垦接长堤，志继范公。”联语把张謇在张佐虞心目中的形象描绘得十分丰满。联二：“氏同宗，居同乡，两世实业劻襄，视如犹子；叔训慎，父训信，此后教言指授，只赖退公。”（退公指张謇三哥张詧）联语中张佐虞深切而幽远地抒发了内心的感激与哀思。

张佐虞的家教很严，他的侄子张天寿、张天游等欢喜抽大烟。有一次被他看到，就将烟管丢在粪池里，并且教训了一番，以后张家的人总是背着他抽。张佐虞为邻里人解决民事纠纷，从不收受礼物。

1919年军阀混战，军阀孙传芳部攻打江苏，派兵进驻海门，敲诈勒索，无恶不作。一次向各商店勒索巨款，并扬言如不出钱即纵火抢劫。此时张佐虞挺身而出，与孙传芳部交涉获胜，保住商民的生命财产。1921年，张佐虞任江苏省参议员。后曾被任命为东海县民政长，由于他一心致力地方事业，未赴任。张佐虞有二男二女，长子天胜、次子天成，曾在上海、杭州工作。

1932年，张佐虞在苏州病逝，当家属将灵柩运回海门时，从青龙港到张宅途中，群众自觉摆设香案，以示悼念。当时，海门报上曾载有“江水咽呜，一棺归来”的报导。他逝世时，海门县市召开追悼会，在祭文上写道：“孙传芳来，地方震惊，先生坐镇，不畏兵临。”并给他谥号“端毅”。

参考资料：

1.《张謇全集》江苏古籍出版社

2.《民国海门县志》

3.《海门市志》  方志出版社 

（作者单位：中共海门区委党史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