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开沅先生追思会”发言选登•

“格”的力量

——在“章开沅先生追思会”上的发言

（2021年6月11日）

马 斌

今天是章开沅先生辞世的“二七”，情不自禁地追思他的音容笑貌、学术成就和处事风范。

章开沅先生是中国近代史研究、张謇研究领域的一面旗帜，是公认的教育大家、学术大师，具有高尚儒雅的魅力人格、求真唯实的学术风格和坚定鲜明的政治品格。

“格”一词最适用于章开沅先生。格，是一种标准、格式、气度、品质、格调，是一种格局和风骨。章开沅先生的格局、风骨和气度，甚至学术研究的范式，都具有楷模、标杆和典范意蕴。

一是章开沅先生的魅力人格。儒雅、平实，不张扬，不张狂、不喜矫饰，既没有官架子、颐指气使，也无学术霸权之风、一言九鼎，虽然有所成就、声誉日隆，但从来都是谦谦有礼、温润如玉，待人真诚恳切，不因地位高低尊卑而区别对待，使人如沐春风，为我们树立了待人接物的“格”。

二是章开沅先生的学术风格。不惟上不惟书，只惟实只惟真，治学严谨、勤苦坚毅、勤耕不辍，《张謇传》、《开拓者的足迹》等学术著作写作过程虽历经艰辛，但作者以顽强的毅力、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完成写作，既有宏大叙事又有细微阐述，既有对张謇褒扬称颂又有对历史人物时代局限性客观中肯的评价，以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态度对待、评述历史人物，为我们树立了学术研究的“格”。

三是章开沅先生的政治品格。既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而爱党爱国，听党话、跟党走，始终做到与时俱进、识大体顾大局，又不做盲目跟风的墙头草和变色龙，全心全意为师生员工服务，为师生员工的事业学业、成长成才鞠躬尽瘁，为我们树立了务实勤政、廉洁从政的“格”。

在章开沅先生身上，能够看到这种“格”的力量，然后懂得如何做人、做事、做学问，以及如何做官。颇为巧合的是， 章开沅与张謇都“言官仍向儒”，都崇德尚文，都重情重义，都是谦谦君子。

数十年来，章开沅先生从英俊青年到耄耋老者，苦学勤研、大作迭出，令人感佩。特别要说的是，章开沅先生对青年人、对晚辈，苦心培养培育，倾情提携奖掖，既包容、鼓励，又引领和指导，可谓情之切切，言之谆谆。尤其是对南通学者既有着殷切的期望，又有着严格的要求。一方面寄望于张謇学术研究的中心能够回归张謇故里，希望南通能够成为张謇研究的高地和张謇学的诞生地，另一方面章开沅先生又要求南通的学者，甘于冷清和寂寞，去除急功近利的浮躁心理，多做厚基础、强精品的工作，笃实前行。

章开沅先生对张謇的敬仰是发自内心的。没有这样的赤诚，就不可能有《张謇传》初稿被毁后的从头来起，就没有对张謇学呼之欲出的热情期盼。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章开沅先生的登高一呼，就没有今天蔚为壮观的张謇学术研究；倘若没有以章开沅先生为典范、为楷模、为领军的张謇研究的多个学术团体以及一大批追随者、爱好者，就没有连续六届的张謇国际学术研讨会的成功，就没有如此丰硕厚重的学术研究成果，自然也就没有今天火遍全市、全省和全国的张謇热。

我们真的应该感谢章开沅先生！他与张謇精神世界、情怀与灵魂的相通相融，才有了他与南通的机缘；有了他与南通的交集，才使我们有机会了解大师的学术真言与诤言，如醍醐灌顶。2012年10月南通纺织职业技术学院百年校庆的时候，章开沅先生曾手书信函一封，写道：“职教创始为啬翁百年前职教大手笔，至今仍感念无已，敬书所感，聊作纪念而已。”再读信函，真的仍感念不已。

他的离世，的确是张謇研究领域的一大损失。我们在追思章开沅先生的时候，还应该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另外一个问题。张謇研究领域的大师级的人物逐渐垂垂老矣，不少过去年富力强的学者业已退休而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一是要更加珍惜大师们的指点和指导，“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学界一老，如剑在鞘。我们要常常听取他们的真知灼见，与他们多联系、向他们多请益，如谢俊美、尤世玮、张廷栖、戴致君以及庄安正、蒋建民、姜平等，让他们不至于寂寞、不至于冷清，让他们在保持学术初心和激情的同时，还要回归生活、老有所乐、注重调养、身心安康；二是要加强与“后章开沅时代”的大师如潘岳、马敏、田彤、卫春回及廖大伟等诸多学者的联系、交流与合作，使大师级专家与我们张謇研究中心的联系之河不干涸、不断流；三是要认真实施好“青蓝工程”，善于发现和培养一批有潜力、有活力的后起之秀，让他们去拜这些依然精神矍铄、思维敏捷的学术大咖为师，在学习、弘扬中“继承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

当下，张謇企业家精神的宣讲可谓热火朝天，总体而言这是好事，几十年来张謇研究的成果以及对张謇的牛马情怀和责任担当的学习宣传可谓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但我们要戒绝浮躁，初心不变、信念不移。我们要一如既往地、始终如一地沉下心来，埋头钻研，认真学习章开沅先生的崇高理想、处世风范、治学态度和执著信念，像章开沅先生那样踏踏实实做学问、老老实实搞研究。对章开沅先生的最好、最深沉的纪念，就是尽早地实现他的建立张謇学的遗愿。

我们似乎从章开沅身上，能够看到许多当年张謇的影子和“格”的因子，比如勤学之风、儒雅之气，比如嫉恶如仇的个性、仗义执言的脾气，比如不尚空谈的态度、笃实求精的习惯，或许因为长期从事张謇研究而耳濡目染所致。从这一点上说，学习章开沅先生的“格”与学习张謇先贤的精神和情怀，是高度契合的。

章开沅先生追随张謇而去，他们都在历史的时空、在人们的心中，美好而永久地“定格”。

（本文作者系张謇研究中心干事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