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山微语（续）

□ 赵　鹏

五十三

南通啬园是张謇的墓园，最初称“啬公墓”，1958年改名“南郊公园”。1985年因一些地方人士反映，把一个名人的墓园叫作“公园”有点不合适，这才正式命名为“啬园”。

“啬园”这个名称，其实早就有人提及，虽然与后来的所指有些不同。那是张謇去世不久，张孝若致信三伯父张詧，提到为纪念父亲拟将原来的西林（即黄泥山、马鞍山区域）改建为啬园，同时在虞楼的西岭建一“啬馆”，用以陈列张謇的遗物遗作等件，供人瞻仰和缅怀。张孝若为啬馆陈列还开具了一个目录，兹录于下，以见一斑：

啬馆陈列物件

—遗像：早年、壮年、晚年；中服、礼服、祭服；立式、坐式各照片。

—遗物：床椅、衣衫、帽履、书案、扇件、笔砚、文具及日常用物。

—遗书：各体字各一件；中堂、屏对、手卷、册页、扇等各一件；各体拓片、印本各一件；家书、各校校训各一件。

—遗著：日记、九录、函稿、年谱、农商各种法令。

—遗件：荣典与纪念品、任命状、名人来书择存（翁相国以次数十人）。

—图表、全县新图、县道图、县水利图、县各事业所在图、垦牧及同仁泰全图、华成及沿海垦地全图、清通铁路计画全图、导淮计画全图、浚治长江计画全图、王家港图、昭关坝图（均附简明说明）。

—创办事业详细历史（照片）：

唐闸实业区、城南教育区、公园风景区、五山风景区、吕四垦牧区（以上长幅，附简明说明）。

实业类：苏省铁路、大生各厂、垦牧、华成、同仁泰、广生、复新、淮海、资生、大达内外、沪大达埠、天生轮埠、颐生、电厂、警卫团、部设各试验场。

教育类：江苏省教育会、师范、博物苑、河海工专、商船专校、农大、医专、纺专、女师范、商校、国文专修科、中学、伶社、盲哑校、幼稚园、大学基地、通长乐垦牧三处小学。

慈善类：育婴堂、养老院、残废院、贫民厂（通泰）。

自治类：路工处、清丈局、五公园、气象台、图书馆、医院、保坍、长乐社仓、各闸坝。

宅园类：扶海垞、濠阳、濠南、东西林各处、天生果园。

—灵櫬及葬仪各照片。

—先德照片：父母妻兄弟等。

—师友照片：翁、孙、夏、宋诸师，朱、范、周（彦老）、周扶老、沈、于、陈诸友等（内分文字、道义、实业各类）。

—祭文、挽联、唁电、唁函，择佳者存馆。

—嘉言懿行录。

那个时候收集张謇的遗物等件还比较容易，只可惜后来国内时局变化，这个计划未能付诸实施。由于张孝若致伯父的信公开刊载于地方报纸，故此事知之者多。及至传到江南苏州，则出现了一些讹变，当地小报竟以此做起文章，说张孝若在五山建啬园，内设遗物和遗绣两馆，而遗绣馆专用陈列沈寿绣品云云。这真建起空中楼阁，找绯闻来说事了。

五十四

1919年，宜兴画家朱峻（蓉庄）曾为王一亭画肖像，并由王氏补成着僧衣坐蒲团之状，且自题一绝云：“饭盂泉钵锡初俱，自写前身破衲形。面壁何年尘不染，达师传我易筋经。”

此画当时还请吴昌硕和张謇在上题诗，吴题画名为“一亭先生五十三岁画像”，而诗为二首七绝，分别为 ：“封人有母不为僧，至论如天早服膺。借问行藏谁领略，真心一点是传灯。”“石头点处说因缘，诗似谈玄笔纪年。来路依稀能记取，推敲月下蹇驴边。”

张謇题画的名称为“一亭先生僧服小像”，而诗则是一首五言古风：“豺狼昼化人，鸺鹠夜营阵。智者料其然，形见众惊遁。王君入世人，何时觉世璺。寐寤天所开，皈依若夙分。徐参圆觉经，或假起信论。具足了福孽，亦可概渐顿。扫除复扫除，白日照方寸。慧那得及真，元亮耻灵运。服尧即是尧，然否尚疑问。禅与佛二一，还就蒲团讯。”

此画曾见诸西泠印社2011年春季拍卖会，起初我以为张謇之诗早经收入其全集，今日查检未得，始悟实为一首佚诗。而此画并题诗之事亦未见于《王一亭年谱长编》，同样可供补苴。

五十五

《张南通先生荣哀录》收录冯光九（熙宇）挽张謇联云：“登大魁，建伟业，溯之先达，谁似之，曰惟尚书胡氏，方伯王氏；外五洲，内四海，闻者皆哭，尤恸者，更有贤师高公，老兄退公。”其实冯氏于张謇灵柩安葬前夕还作有一副挽联，刊于地方报纸，为《荣哀录》失收，其联为：“撒手人间世，倏已六旬六日；前生尸弃佛，定回三十三天。”按“尸弃佛”为过去七佛的第二位，冯氏以之谓张謇前生，可见其推重。

（作者单位：张謇研究中心<南通>）

（原载《张謇研究》2021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