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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謇与师山书院
时间: 2021-12-22     次数: 7749     作者: 沈振元 杨妙新

 

张謇与师山书院

 

沈振元  杨妙新

 

张謇是师山书院学生。他在《自订年谱》中谈到入院的情况:同治十年(1871)正月,到海门厅训导署,拜赵菊泉先生为师;三月,“余试书院,亦被称录”。四月,王汝骐院长在致如皋杨泰瑛的信中称赞“门生张育才(即张謇)少年聪俊,性质温美,洵佳士也”,也可为佐证。

张謇在师山书院求学的三年,是可惊可愕、可悲可喜、可泣可歌的三年,是其在逆境中长足奋进的三年,为其辉煌的人生奠定了厚重的基石。“人生何处无风波,风定回思应转棹”,这是青年张謇对人生的感悟,他认为人生道路上处处有风波,要紧的是“风定回思”,及时调正和把握自己的人生航向。

(一)风波骤起,愤然抗争

同治五年(1866),家塾宋蓬山先生准备应江南乡试,十四岁的张謇奉父命到西亭宋氏私塾读书,拜宋紫卿(琳)、宋璞斋(琛)为师,并“宿膳其家”。中秋夜读,见一轮圆月跃出云海,清辉泻地,不禁诗意盎然,写了一首五律,题为《中秋宋宅楼中对月》,诗曰:

云海腾初月,清光浩欲浮。

百年当短烛,独夜正高楼。

耿耿丹霄路,迢迢碧树秋。

都忘更漏永,河汉向西流。

这首五律展示了作者“百年当短烛”、惜时好学的精神,也吐露了“耿耿丹霄路”的远大抱负。

转眼间到了十五岁,须考虑应试的事。通俗,凡三世无隶名学官为生员者,名为“冷籍”。子弟与试,则学官及廪膳生中之认派保者,必钩联多索费。张彭年世代为农,积勤起家;尚气乐施,人以为富。有些人认为,张氏子旦夕必就试,其家上世无诸生,“有资易噬,竟思攫之”。其时,在通州三姓街有个族人叫张兆彪,以武举经商起家,与张彭年同辈,愿任属派。但宋紫卿(琳)、宋璞斋(琛)反对,张父又“唯两宋先生之言是从”。在二宋的误导下,遂将张謇作为张驹子张铨(已死)之子,取名育才,报名注籍。“许院试隽,酬以钱二百千;不隽,但为任駧子与孙之试费”,张彭年怀疑这样做不妥,宋璞斋则说,“兹事法当然,不然不谐”。

十月,应院试,十六岁的张謇取中二十六名附学生员(秀才)。由是酬驹二百四十千,资不足则署券,兑现了承诺。但张驹居不断敲诈勒索,弄得“家无宁岁”。

对于张驹父子的无赖行径,先是花钱让步求“太平”,后以置之不理示抗争,张驹父子的威逼也不断升级;二宋先生则冷眼旁观看笑话,张謇满腔怒火却只能“隐忍以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同治九年,宋蓬山先生病卒。生前曾示意,欲将孙女许配张謇;病殁后,宋氏兄弟催促张家订婚,并提出两项要求:一须居城;一与合买住宅同居。张謇憋在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坚决抗争,对宋璞斋说:“此事于义不可,舍父母不养而就妇,不孝;竭兄弟之力逸一人,不弟。且璞斋师有二子,而赘婿同居,非李非柰,亦不安。先师蓬山先生之过爱,固期以成人也,不孝不弟,不足承先师意。敢辞。”先生怒,张謇持宋致张父的信而归。从此离开西亭。张彭年仍到紫卿先生处打招呼,请求谅解:“婚不敢议,买宅之半价,我当任之。”

张謇跳出西亭这个是非之地回到海门,心情舒坦多了,写了两首诗,一首是《青龙港》:

自昔传闻海角经,东方七宿地通灵。

沧桑百折开形胜,竹树千家接杳冥。

酒旆霜中低落月,渔灯风外乱疏星。

只今村落荒寒甚,弦诵宵来尚可听。

这是一首赞美家乡的歌,描述了家乡的“通灵”与“形胜”。尽管村落荒寒,但是深夜还能听到亲切悦耳的读书声。

另一首是《田家》:

春风吹水涨,涨渌到田家。

一径入丛竹,连村深落花。

相逢宽礼数,率意校桑麻。

真觉羲皇上,桃源未便赊。

这首五律描述了田家的宁静质朴,友善和谐,这里的人们好像生活在伏羲氏以前,无忧无虑,闲适率意,即使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相比,也差不了多少。这与西亭宋宅的状况形成鲜明的对比。

同治十年(1871)正月下旬,张謇拜海门厅训导赵菊泉为师,三月又考入师山书院。开始了正常的学习生活,但冒籍案的阴影挥之不去,《海门小鸥馆》一诗反映了他当时的复杂心绪。诗曰:

吾闻舟是屋,今看屋如舟。

烟水涵明镜,风云入小楼。

月常三面曙,窗有四时秋。

坐觉宫墙近,悠悠万古愁。

书院东毗学宫,南面横河,河上常有鸥鸟翔集。河边有一酒楼,临河而筑,外形如舟,名为小鸥波馆,有“临波筑馆待鸥来”之意,是文人雅士宴饮娱乐之所。身临其境,但张謇没有这种心境,因冒籍案在身,“外避仇敌之阴贼,内虑父母之忧伤”,因而触景生情,发古人之幽思,寓己身之愁绪。

不出所料,张驹之子张镕关通如皋教谕姜堉南、训导杨泰瑛,冒用张铨之名控告张謇“忤逆”,要求师台“立提究办”。学官竟签:“限十日赴学面询,如果不受家教,以凭惩儆。倘违,牒县会详学宪核办”。师山书院院长王汝骐知道后立即致信杨泰瑛。王、杨原是同县中表戚。信中称:“门生张育才”“洵佳士也”,“今张镕又顶其亡兄之名,以镕为铨,捏成大题,呈递忤逆,可骇可笑。骐念芝兰玉树,为樵牧所践,意甚愀然,用特付函,令诣台端,务望鼎力手援,急为详请更正”。四月末,张謇携信至如皋。行前作《占籍被讼将之如皋》:

丝麻经综更谁尤,大错从来铸六州。

白日惊看魑魅走,灵氛不告蕙荪愁。

高堂华发摧明镜,暑路凋颜送客舟。

惆怅随身三尺剑,男儿今日有恩仇。

这首七律反映了官场的黑暗与腐败,表达了作者的悔恨、痛苦和愤怒的心情。

张謇到如皋后将王汝骐的信交给杨泰瑛,杨不听申诉,将张謇押于学宫,索重赂。王闻之大恚,赵菊泉、徐石渔等人为谋“脱身之计”,张謇竟被押于学宫达三月之久。

十月,学院彭侍郎久馀临通,张謇自检举被罔之误,请褫衣顶归原籍。彭侍郞怜悯之,把此案交付知州孙云锦“察究本末”后处理。孙清正廉洁,爱惜人才,亲自出面处理此事。经礼部批准,于同治十二年(1873)五月,张謇改籍归宗,复归通州三姓街张氏祖籍,落籍于张兆彪一系,结束了这场困扰张謇长达六年之久的灾难。

(二)名师指导,立德树人

值得庆幸的是,张謇因祸得福有了良好的学习环境,找到了名师赵彭渊(字菊泉,江苏无锡人)。赵先生是林则徐在江苏的三个得意门生之一,在教育方面是个行家,深受学生喜爱。平生最敬重唐宋八大家之中的曾巩,尤其赞赏曾巩的“夫道之大归非他,欲其得诸心,充诸身,扩而被之国家天下而已”的教育主张,因而他教育学生,就是要把儒家之道深入灌输到学生的思想、行动之中,推而广之则服务于国家和人民。

首先,学会读书。他要求张謇“尽弃向所读之文,以桐城方氏所选《四书义》及所选明正(统)、嘉(靖)、隆(庆)、万(历)、天(启)、崇(禛)文授读”。目的是希望张謇摆脱塾师的不良影响,选择当时最好的文章阅读。张謇在《精选四书义鹄序》中指出:“方今诏废八股,改试四书文。海内帖括之徒懵焉若丧,盖平昔孳孳于墨卷讨生活者,一旦废去,如瞎马登途,茫无趋向。”方苞是桐城派的领袖,他所选的《四书义》,张謇一读顿觉耳目一新,拍案叫绝。他读《在止于至善义》后即称“词义圆湛,义理坚确”,他读《“康诰”曰“克明德义”》后,称赞其“切实阐解,引经义以证之,自是正鹄”。

其次,纠正文风。张謇在“日记”中写道:“每课艺成呈阅,则乙抹过半,或重作,乙抹如前,训督严甚,乃大愤苦。逾半年,抹渐少,复命从事朱子《四书大全》,自是益进读宋儒书”。张謇在《精选四书义鹄序》中指出:当时“读书士之操觚家,揣摩声调,或剽文选以貌古,袭新书而竞奇,非陈腐滥调,即怪诞不经,而制艺之道遂坏”。说明当时文风非常不正,所以赵菊泉在评改张謇文章时,常常乙抹过半,就是要纠正他的文风,使之彻底摆脱私塾俗儒制艺文章的狭隘格局,把他的文章引向“清真雅正”的轨道上来。

再次,端正思想。他要张謇杜绝名士之气,敦品力学,成为国家的栋梁。张在《奉题赵训导师鞠隐图》中赞美恩师:“梁溪奕奕赵夫子,力学孤贫挺楩梓”;“侗子有命师哉师,负箧三载期朱丝”,并表示:“江流浩浩山亘亘,百年此志此图证。”

一所学校对学生影响最大的恐莫过于校训。当年,师山书院的厅事上面有一块匾额,上书“正谊明道”四个字,相传是道光初年皇帝赐给书院的匾额,因而也就成为书院校训。“正谊明道”,语出汉代大儒董仲舒,当时董仲舒是江都王的宰相,江都王请董提些建议,董说:“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正谊明道”就是从董仲舒的这句话中提炼出来的。张謇不仅将校训铭记于心,而且践之于行动。光绪八年(1882),张謇随吴长庆赴朝平叛,立下赫赫战功。朝鲜国王宴请他,并赠一套三品官服,希望他留在朝鲜,做国王的“宾师”。吴长庆、张树声因其功大,要“会折特荐”,破格任用。李鸿章等高官也派员争相罗致,被张謇一一回绝。他在给何枚生的信中称:“吾辈如处女,岂可不择媒妁,草草字人”,表示“不愿向乌纱帽下求生活”。孟子有言:“万钟之不辨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利义之辩,历来是儒家思考的深层次问题。它是天理和人欲、道心和人心矛盾的产物,是检验一个人是君子还是小人的试金石,张謇在这块试金石的面前显得坦荡而自信。光绪十八年(1892)四月,他在《致李智俦函》中回忆往昔,有一段发自内心的表述:“报罢而因人之资以为官,非独名义有所不可,将从军时之不受保举,己丑、庚寅之不考中书、学正,区区微恉亦以无以自明于天下。人之立身行己,当使本末校然,岂可苟简?”“亲在而望中进士,不成进士,依旧归去。生平志事,即此校然,毫发不可自昧。幸为坚谢申仲,转告诸君,以君子之爱人,容匹夫之立志。设使强而为之,将来下走除官不拜,成何事体耶?无任惶悚。”可见“正谊明道”的校训对张謇的影响是清晰而深远的,管中窥豹,我们也可以由这一点清晰地看到张謇在利义面前的正道直行,正是源自于师山书院的这一院训赋予他的爱国守志、敢为担当的底气。

(三)缅怀恩师,惦念母校

张謇是尊师爱校的典范。他不仅尊敬大师级的老师如李联琇、薛时雨、张裕钊等,而且对少年时的老师如邱大璋、宋蓬山等也十分敬重。而对恩师赵彭渊、徐云锦等更是敬重有加。他在师山书院的三年,是其人生道路上的一个重大转折点,由于冒籍案的拖累,他在精神上饱受打击,学业上不免受到影响,加上家庭经济陷入困境又加重了他的身心负担。但是在赵菊泉先生精心培育下,他学业大进,为其未来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在赵先生门下问业三年,赵先生分文不取,令他对先生的恩德终身感念不忘。同治十二年(1874)作《奉题赵训导鞠隐图》,这首长诗热情赞颂了老师的才识、品格及其对社会的贡献,倾注了他对恩师的一腔敬仰之情。光绪四年春,赵先生“引年乞归”,张謇作《奉送赵训导师归无锡序》,称赞“先生来几年,进士若秀与良者而翼植之,犹子弟也;简若秀而或不良者,督鞠之,犹子弟也,而士砥于行,而文有章矣”,彰显了赵训导对海门教育的贡献。“今先生之归也,葛巾单衣,薄笨就道,田不上中人,居庐蔽风雨而已”,彰显了赵训导的清廉。“归之日,祖者车塞道,以香果茗饵夹舆前后而攀呼者,闻且数百人云”,彰显了诸生、父老对赵训导的感激爱戴之情。光绪八年(1882),赵菊泉病逝于无锡,张謇因公务在身没有赶到无锡吊唁,但是写下了《无锡赵菊泉先生像赞》一文,赞曰:“不城府以漓真,不崖岸以拒人。拥皋比,历道、咸、同、光四代,陶英育秀累百辈。其施其蕴,肫肫然符于仁。耄耋而气春,江海而名尊。呜呼,无类之教,将宏泗滨。其法无旧,其道无新。若先生者,可谓人师之职帜,学官之凤麟。”这篇像赞,词约而意丰,概括了赵菊泉先生光辉的人生。光绪二十年(1894),张謇赴京应试,最终荣登榜首,取为一甲第一名,即高中状元。张謇一生的老师有数十位,但他视为恩师,在关键时期给他传道授业解惑的就是赵菊泉。所以,即使赵先生去世十多年后,在祭奠他时张謇仍伏地而泣,说:“先生之卒距今已十八年,墓木拱矣。尊酒俎肉,一献一拜,曾何补于三载教诲饮食之恩万一哉!”光绪二十七年正月(19013月),张謇与周家禄、沈之瑾、秦驾鳌、沈燮均、徐孚吉深感学官(赵菊泉)“遗泽在人”应“建亭永志”。49岁的张謇亲自拟写《请建赵亭禀牍》,请于当道,“就学建亭”,以“期我同志,歌哭恒于斯,亮彼来游,徘徊不忍去”,终获准建亭。翌年,张謇为报师恩,特在海门师山书院海门学署后园(即今江苏省海门中学校园内第二排教学楼前门所在地),建造一座纪念碑亭,取名“赵亭”。并亲为之题名,撰写了碑文和对联,以寄托他对恩师的感恩和纪念。其碑文曰:“无锡赵先生彭渊,官海门训导时,余从之游,提撕奖假,唯恐不至,三年未收学费一文。海门能文之士,亦多游其门下。比与周彦升、沈仲瑜诸君集议,建亭于学舍之后,画像刻石,以志遗爱。”其对联曰:“人通利则思其师,几席三年,濩落何堪高第列?公魂魄犹乐兹土,衙斋咫尺,风流敢告后贤知。”其后,师山书院和赵亭皆毁于日寇之兵燹。20068月,江苏省海门中学在当年赵亭旧址建“弘謇园”;2010年在海门中学证大校区,重建“师山书院”和“赵亭”,塑造了赵菊泉与张謇的雕像,以弘扬状元张謇尊师重教和老师赵菊泉爱生如子的精神。——此乃后话。

张謇另一位恩师叫徐云锦,字石渔。张謇考中秀才后,其父张彭年率子谒见徐,“从问业”。从此,他们的风义之情日深。徐先生出身贫寒,是个自学成才的名人,热心于教育;考中恩贡后,是个不愿做官的“征君”。张謇十分崇敬这位恩师。光绪十三年(1887),徐先生七十岁,张謇撰《征士徐君清寿之颂》,称颂老师“孤贫奉母,力田致养。恒时辍耒,研劭典籍。幕灯晦读,而烟缁于帷;带经饷耕,而曦忘以笠”。徐先生勤勉好学,二十九岁补厅学生员,而六经皆可背诵,手录汉唐旧注,密行细字累数寸。又四年而廪于庠;又六年贡太学。正值光绪秉政,下诏直省州县举孝廉方正之士,海门的儒学训导、厅同知具书币一再礼请,徐先生终不就。光绪十八年(1892)正月,徐先生卒,张謇撰《徐先生墓志铭》,称赞他:“学道而不大夫,穷经而不著书,聩然大顺于里闾,而渊乎为宗于其徒。”徐先生的人格魅力对张謇的影响尤为深远。民国十四年(1925)正月,垂暮之年的张謇还写《徐征君并子少石孝廉遗著叙》,“叙”中深情回忆年轻时受徐师教育的情景:“每因侍坐,从容请益。顾语謇:‘少贫也,耕且读,壮役于授徒养亲,不能多读书,专精成一家言,追偶古人。今时过,虽欲勤弗可及已。'赍咨久之。謇闻矍矍焉而思、栗栗焉而惧,意所以策励小子者在是。”情意真挚,含义深刻,感人肺腑,催人奋进,彰显了这位教育“大师”高超的教育艺术。

张謇尽管在书院读书只有短短三载,但是对师山书院、对书院老师的栽培一直心怀感念,离开书院走上社会以后曾为解决学校经费问题而与多方谋划。令人印象深刻的有两件事:一是撰写《西园记》;二是参加师山同学耆年会。

光绪二十二年(1896)八月,张謇作《西园记》,赞西园之美,发为政之思,推动大雅扶轮,促进海门文化的发展。在他的推动下,师山书院院长陈国璋作《为王雁臣司马海门署中西园八景六言八章》,其最后一章称:“公是扬州太守,我愧山中高人。留得几行醉墨,梅花分外精神。”其后,继任者龚其伟院长也作《西园八咏》,影响深远。

师山同学耆年会,是书院历史上规模最大、影响最为深远的一次同学聚会。据龚其伟《师山同学耆年会启》载:“自道咸以降迄于今,求友于嘤鸣,披图而骥索,凡得本籍外籍同学诸生,年满六十以上者共六十有七人”。古人五十称艾,六十称耆。因此,张謇他们这次搞的聚会取名“耆年会”,就是六十岁以上的同学是主角。此外,还有“同游者四十二贤”和“列席者二十四友”。所谓“鹅湖旧侣,虎观鸿儒,联袂偕来”,盛况空前。这次耆年会的宗旨是“谋人文之荟萃”,准备“借乡园之胜地,罗黉舍之耆儒,约效蓝田,欢寻白社;看花载酒,重话前尘”。这次耆年会收获颇丰,而且影响深远,据龚其伟在其后面的文章中的描述,“西园唱和之年名篇不少”。

耆年会上,张謇看到同学们“一堂聚首,诸老忘形”,遂题联一副:“释奠上丁余,萃汉茂才唐秀才,乐思泮水;引年周甲始,绍洛下集吴中集,群会灵山”。这副对联,可谓“总要以约文,事切而情举”(《文心雕龙·议对》)。上联写校友们回到母校以后的欢乐情景。“释奠”是一种仪式,学校有重大活动,必释奠以敬先圣先师,然后开展活动。“上丁余”,指一个月上旬丁日的末尾,点出开会的时间(与“启”中的四月十二日相合)。“萃汉茂才唐秀才,乐思泮水”。这些新、老秀才济济一堂,想起在校时的美好时光,沉浸在欢乐之中。下联写同学们学有所成,在母校互相交流、切磋学问的动人场面。“引年”,指老而贤的人。“周甲始”,周甲,即一个甲子(六十年);周甲始,即从六十岁算起。也就是说,这些老而贤的同学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绍洛下集吴中集,群会灵山”,他们无论是本省的还是外省的,都带着自己的诗集或文集到母校师山书院交流、切磋。张謇的这副题联,反映了师山学子对母校的情愫。这种情愫是珍贵的,也是永恒的,正如宋代诗人李新所云:“百年誓拟同灰尘,醉指青松表情愫。”百年已去,张謇他们亦已融入历史的烟云,但他们对母校的情愫将“不废江河万古流”,至少令海中学子永远铭记心间。

总之,张謇青少年的人生之路是曲折而坎坷的,他在诗歌《盆松》中,以“盆松”自喻:

山泽孤生种,谁将到此盆。

青苍一撮土,蟠郁百年根。

宿黛含霜气,创鳞见斧痕。

等闲怜托处,梁栋与谁论?

这棵“盆松”,虽然植于盆中一撮土,然而它原本来自于高山大泽;尽管伤痕累累,但是孤高蟠郁,根基深厚;虽然闲托一隅,又怎可知有朝一日不能终成栋梁之才!

张謇感恩师山书院和书院的老师,而师山书院也因为培养出了张謇这样的优秀学子而尊享殊荣,名垂青史!

(作者单位:海门区张謇研究会、

海门中学张謇思想文化研究会)

原载:《张謇研究》2021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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